难道争吵中质问/便没余力互吻♪

[星雪]此去蓬山

蓬山此去无多路,青鸟殷勤为探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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骆小北找到不良帅时,他正端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,在茶肆里听说书。台上的老先生讲得激昂顿挫,惹来一阵又一阵的叫好。他心下好奇,索性也来凑个热闹,不料听了半晌,发觉这内容竟有几分熟悉:这老先生口中欺君罔上、无恶不作的主角,怎么听怎么好像就是他们不良人?

到底是少年心性,叫他想要上前争辩一番,只是话在舌尖转了一圈,尚未出口,就听得铜钱落在桌面的清脆响声。被编排之人面色不改,随手抄起搁在一旁的斗笠,回身招呼他:“小北,走了。”

大帅有令,不得不从。骆小北只得把满腔愤懑都咽回肚子里,不情不愿地跟着他离开。等到离茶楼远了,他这才开口:“大帅,难道你不生气吗?”

“这有什么好生气的,”李星云的语调不见波澜,好似先前听的是他人之事,与自己毫无关联,“再说,只要百姓越惧怕不良人,那么张兄这位置做得便越稳。”

说话间,似是想到了那位被奏折与政务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好兄弟,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。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缺德表现得过于明显,李星云轻咳一声,把嘴角的幸灾乐祸压了下去。

“……但我师傅没和我说过,当不良人是要做这些。”

“后悔了?”

“才没有!”骆小北急忙表露心意,“一日是不良人,一辈子都是不良人——我天速星自当为大帅肝脑涂地、在所不惜!”

“好,”李星云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现在有个任务交给你。”

“大帅请说。”

“街角有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,辛苦你过去买两串。”

“……”

让天速星做这种事,属实有些大材小用,然则始作俑者毫无愧疚之心。只是几秒后,看到骆小北去而复返,李星云还是不得不感慨天速星的速度:“这么快?”

“我没钱,”骆小北理所当然地说道,“大帅,给钱。”

 

除却糖葫芦,自然还买了些别的。市面上少见的药草、西域来的新奇物件,都叫人情不自禁停下脚步,多看两眼。骆小北嘴里塞着半块胡饼,怀中满满当当抱着一堆小玩意,回头去找他们大帅时,却见他站在某个小摊前,认真比量着一堆胭脂水粉。骆小北刚挤到他身旁,就见李星云十分爽快地付了账——他在市坊中待久了,知晓此回肯定是被黑心商人诓了去。按理说,李星云摸爬滚打已久,应不会上当的。

好奇心使然,让骆小北忍不住开口去为。李星云回答得倒是坦诚:“他问我是不是买给娘子的——他说雪儿是我娘子诶!”

有那么一瞬间,骆小北颇为无语,但一想到这是李星云,又生出几分释然:毕竟他们大帅先前在洛阳城的所作所为,至今叫人历历在目。相较之下,如今只是被人骗了点钱,不过只是小事。

话又说回来,反正这一路上的经费是那远在天边的皇帝陛下给的,也轮不到他心疼。

思及此处,骆小北心思便开阔许多。他四下张望,而后指着拐角处的一个小摊道:“哎,大帅,那里好像是在卖穗绦——听说是在现今姑娘们中最流行的,要不要过去看看?”

 

一来一去,终究是耽搁了些许时间。等到了岐王府前,日头早已藏在山后面,只在天尽头,留下一两点余晖。李星云在门前站定,抬头看了看牌匾,却不急着进去,只是把骆小北往前一推,道:“速去速回。”

骆小北未曾设防,冷不禁一个趔趄,回头去看李星云:“大帅,你不进去?”

李星云在附近找了块石头,自顾自在上头坐下:“我去做什么?我可不敢见幻音坊那几位圣姬!”末了,又嘟囔道:“不过一点小事,现在还同我计较,当真是小肚鸡肠!”

闻言,骆小北忍不住回顾起这位不良帅在漠北堪称嚣张跋扈的行事作风,不禁感慨,如今几位圣姬姐姐还能让李星云出现在岐王府方圆十里,实属大度。只是这话终究不能当着李星云的面说,故而他只是脚步一点,道:“大帅,那我先走了。”

“走吧——嗳,等等!”话音刚落,便见一道气劲掠过他的耳侧,树木摇晃两下,一条花枝便落入骆小北的怀中。

“来得匆忙,没来得及买簪子,”李星云认真说道,“小北,就麻烦你替我转交给雪儿了。”

 

年轻的不良人递了腰牌,走进王府。他先将密信送给岐王,汇报了漠北动向及接下来的一应安排,把正事办完,才讨了许可,去寻幻音坊那几位圣姬。他年纪小,嘴又甜,一圈姐姐叫下来,让圣姬们颇为怜惜。再看他送来的小玩意,愈发觉得他十分可爱,连带着提起他那位没眼力见的上司,也多出几份和颜悦色:“今日怎的是你前来?不良帅呢?”

骆小北老老实实回答:“大帅说他不敢来。”

为首的妙成天便笑:“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他都做了,怎么如今只是让他进一趟岐王府,就这么为难?”

玄净天也接过话头:“难不成我们岐王府比那龙潭虎穴还可怕?竟让那令人闻风丧胆的不良帅都不敢前来?”

二人一唱一和,好不热闹,而骆小北赔着脸色,只敢在心中把那倒霉上司腹诽千百遍。幸而圣姬们知晓他是替人跑腿的,故而调笑一阵,便将人放走了:“雪儿姑娘的院子就在旁边,莫认错了!”圣姬笑盈盈说道,“就是下回,还是得让你们大帅亲自上门才好!”

 

骆小北进院时,姬如雪正坐在院中石桌前翻看信笺。纵使骆小北将脚步放得再轻,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抬起头来:“小北。”

“雪儿姐姐好。”骆小北乖巧地问了好,“姐姐在看什么?”

姬如雪将信纸折成三折,塞进袖口里:“不过是京中来信罢了。”

她说得轻巧,然骆小北眼尖,一眼便瞧见信纸末端那再熟悉不过的字迹。他们自帝京出发不过三日前,若是出发前便传信,满打满算,恰好是在今晨送达。想来他们大帅是一刻都不愿等。偏他一路快马加鞭,等到了岐国,又端出一副优哉游哉模样,好似先前那个火急火燎的人不是他一般。

真不明白,骆小北心想。不过他总不好意思置喙大帅私事,因而只是将脸上的疑惑敛起,道:“姐姐,大帅托我将这些东西给你。”

他抖抖衣袖,胭脂水粉,稀奇玩意,零零碎碎的东西摆完一桌,都是在集市里瞧见的,觉得合适的、她会喜欢的,便统统买了下来。末了,还有一枝将开未开的桃花,随他在府中转了一圈,此刻有点恹恹的:“噢,大帅还说,这花枝也是要送给姐姐的。”

姬如雪接过花枝,细细打量着切口:“这不会是王府门口的那株桃树吧?”一两星笑意,自她眼眸深处浮现,“若是被几位圣姬知道了,怕又会埋怨一番。”

说话间,她已返身回到屋内,拿出一个瓷瓶来,又吩咐骆小北汲了点清水,将花枝放在里头:“将将养着,过几日便就开了。”

骆小北点点头。二人又谈了几句,无非是些琐碎小事。末了,见天色渐渐沉了下来,骆小北便识趣地告辞。只是临出门前,他终究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,开口道:“姐姐……那个,如今大帅就在岐王府前。”

姬如雪点了点头,一点也不惊讶:“我知道。”

骆小北奇道:“姐姐不去见见他?”固然圣姬们难缠,但终归还是心软,不然那些信笺是怎么送进岐王府的?再说,李星云进不来,难道姬如雪还出不去吗?

但姬如雪没有回答。好半晌,她才抬眼,视线穿过王府的檐牙高廊,不知落在何处。

最后她只是说:“兴许是近乡情怯罢了——怕这一见面,我舍不得他走,他也舍不得离开。”

 

骆小北自岐王府出来,没费多大劲,就找到躺在石头上闭眼小憩的李星云。后者翘着腿,嘴里叼着根草叶,懒懒散散问道:“事情都办完了?”

“办完了,”骆小北说,“陛下的信交给了岐王,同幻音坊的几位姐姐也打过招呼了。——唔,还见了雪儿姑娘。”

事无巨细,他一一同李星云说了,就连那句“近乡情怯”也未例外。骆小北年纪尚轻,就算姬如雪对他解释了,此时仍是一知半解,只觉得一对有情人不相见,未免太可怜了些。然则李星云闻言,不过一笑,并未反驳。

“不说了,”他一跃而起,将斗笠戴好,“还有要事去做。”

 

要知道这天下很大,往来者熙熙攘攘,追名逐利,好不热闹;这天下又很小,小到容不下一段儿女情长。然则他们仍有所思、有所盼。只是需得等到明日,下一个明日,带着那些尚未实现的愿景,以及未曾说出口的奢望。

 

“走啦!”李星云大声说。

骆小北跟在他的身后,问:“去哪?”

他哈哈大笑:“去替张兄办事,好叫他让这天下再多太平几年——不然我可怎么去岐王府,讨我娘子来呢!”


Fin.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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